(安徽宿州)
語言尚美，大凡語言大師無不在語言上下大力氣，老舍先生也是如此。本文擬在《烈日和暴雨下》語言的音樂美略作探討。
《在烈日和暴雨下》語言朗朗有聲，如深山潺潺流水，似長空陣陣行云，陰陽頓挫有序，輕重緩急合節(jié)。請看：又一陣風(fēng)，比以前的更厲害，柳枝橫著飛，塵土往四下里走，雨道往下落，風(fēng)、土、雨，混在一處，聯(lián)成一片，橫著豎著都灰茫茫冷颼颼，一切的東西都裹在里面，分不清哪是樹，哪是地，哪是云，四面八方全亂、全響，全迷糊……這簡直是一曲美妙的音樂。
一、音樂的韻律美
音樂貴在聲律之和諧，否則，就無法演唱，細(xì)讀《在烈日和暴雨下》，你就會發(fā)現(xiàn)本文語言押韻合轍聲律和諧，其原因就是作者巧用同音字，讀音相近的字、語句重迭，句句押韻，就象詩歌一樣，形成一種韻律的美。如：“極亮極熱的晴午，忽然變成了里夜似的。風(fēng)帶著雨星，象在地上尋找什么似的，東一頭西一頭地亂撞，北邊遠(yuǎn)處一個(gè)紅閃，象把黑云掀開一塊，露出一大片血似的……”又如：“有了涼風(fēng)！有了涼風(fēng)！涼風(fēng)下來了！”由于作者調(diào)動了上述手段，使其語言具有音樂的音韻美。
二、音樂的聲律美
中國漢語在其數(shù)千年的發(fā)展過程中，詩如歌，歌如詩，歌詩一體，形成了一種優(yōu)良的文學(xué)傳統(tǒng)，古人形容歌詩之美，是聲謁行云余韻繞梁，清濁委婉，舒緩自如，如巍峨高山，似潺潺流水。究其源，乃來自于平仄陰陽之規(guī)律。平聲舒緩高揚(yáng)，仄聲短促低沈，平仄有序，陰陽合節(jié)，形成聲律之美。老舍先生使用的雖不是韻文語言，但自覺地遵守韻文的聲律規(guī)則，使其語言陰陽和諧平仄依律。如：“樹枝橫著飛，平仄平平，塵土往四下里走；雨道往下落；風(fēng)、土、雨，平仄仄仄仄仄仄；仄仄仄仄仄仄；平、仄、仄，混在一處，亂成一片……”又如：“有了涼風(fēng)，仄仄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有了涼風(fēng)，涼風(fēng)來了！”大體符合平仄相對相仄仄平平，平平平仄間的規(guī)律。在散文化的句子中注意平聲仄聲字的搭配使用，使其語言更具有音樂的聲律美。
三、音樂的節(jié)奏美
音樂之美，既有陰陽清濁高低之音律美，又有緩急頓挫之節(jié)奏美。節(jié)奏之美，急則如萬馬騰波浪滔天，緩則如少女靜眠白云飄空，輕則如柳絮飄轉(zhuǎn)，重則如仄山壓頂，真是變化多姿妙不可言。細(xì)讀《在烈日和暴雨下》無處不有節(jié)奏之美。文中長句則平穩(wěn)舒緩如千里月下之碧野，短句則急促有力似西楚霸王舞刀槍，長短句交錯(cuò)，則緩中有急，急中緩如群山綿延，排比句則氣勢磅礴似瀑布飛天，重迭詞連用，則輕脆短促似馬行山道，真是傾海為墨難詳其妙！請看：“處處干燥，處處燙手，處處憋悶，整個(gè)老城象燒透了的磚窯，使人喘不過氣來。”又如：“沒人敢抬頭看太陽在哪里，只覺得到處都是閃眼，空中，屋頂上，墻壁上，地上，都白亮亮的，白里透著點(diǎn)紅，從上至下整個(gè)地面象一面極大的火鏡，每一條光都象火鏡的焦點(diǎn)，曬得東西要發(fā)火。”我們讀到這些句子，情不自禁手之足之足歌之蹈之，仿佛不是在讀小說，而是在欣賞貝多芬的交響曲！
古人云窺一斑而見全貌，嘗一臠肉而知一餿之味，見瓶水之冰而知天下之寒，我們從《在烈日和暴雨下》也就不難領(lǐng)略到《駱駝祥子》乃至老舍先生的整個(gè)語言風(fēng)格！如果說老舍先生是一座巍峨之山，那么《在烈日和暴雨下》不正是一座奇峭蒼翠之雄峰么？
本文發(fā)表于《農(nóng)村孩子報(bào)》并編入《中國中等教育文庫》一書中
安徽省宿州市高灘中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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