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人野士》讀后感
文：篤實堂；老村說，“閑是我的精神困頓，野是我的生存尷尬……”，作為先生的忠實讀者，我并不茍同。讀先生其人其文，在他所謂的“閑人野士”背后，其實是大真大雅大趣大愛大格局。
先說其人吧。有幸和先生促膝話茶，你就會發(fā)現(xiàn)，一個久居京城的著名作家，其衣著捯飭和待人接物，依然是那么的可親純樸，可親得絕像一個鄰居大哥，純樸得讓你忘記了他的聲名。
二零一七年初，我在微信公眾平臺《蝶語蘭心》刊登了渭南一位教師劉世龍先生的《騷土》讀后感——《人鬼是怎樣煉成的》，后來看到關(guān)中牛老兄分享了他和老村相聚的照片，隨手發(fā)了文章鏈接與他。牛哥也是有心人，把鏈接發(fā)了老村。
我做夢也沒想到，先生從牛哥處要了我的聯(lián)系方式，給我和劉世龍老師各郵寄了一套他剛剛成冊的六本精裝小說和兩本線裝畫冊。打開包裹的一剎那，我驚呆了。每一本書扉頁都有先生蒼遒的親筆簽名，十幾本書上面平平整整覆蓋著兩個白色帆布書袋，書袋上印刷著“老村文集”四個字。
《孔子。學(xué)記》曰：“親其師信其道。”我被先生對讀者的認(rèn)真、親和所打動，像個虔誠的學(xué)生，踐行著孔子的為師之道，一發(fā)不可收拾，扎進(jìn)他文字的海洋里，看《騷土》，看《鷲王》，看《黑脎》。讀完《黑脎》后，感覺身體里有一股沸騰的激流，怒不可遏，要噴薄而出。于是，我忍痛割愛，將未看完的其他小說暫擱置案頭，奮筆疾書，于六月寫就《黑脎：一曲西北漢子的贊歌》。好事的牛哥又發(fā)給老村文章鏈接。當(dāng)天，平臺收到老村贊賞文章的通知。
老村先生，就是這樣一個具有真性情的男人。你投給他一篇文章的關(guān)注，他給了你一個世界的感動。
這次先生回故里渭南辦《塬上行》個人畫展，我欣然前行參觀畫展，又得到他兩本簽名書，其中一本是二零零八年出版發(fā)行的散文集《閑人野士》。
翻開瀏覽了幾篇，我又鄭重地合上。這不是一本站在路邊看的'書，它與周圍的車流人流格格不入，需要靜處一隅用心來讀。我用兩天時間讀完《鷲王》，《騷土》和《黑脎》各用一天半讀完，《閑人野士》是用了八天時間才讀完，又用了兩天時間再回顧。
讀《閑人野士》的感覺和讀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太相似了，是需要一字一句來咀嚼，反復(fù)品味的。
我讀出了文人純正的追求。老村用《寫作與生活》提倡，文人要有文骨。純粹的文人，注重的是人的精神處境。文人面對貧困能安之若素，這世界對他，沒有穿不破的壁障。《美人如幻影》里，他說，把文學(xué)的目的當(dāng)做謀取職業(yè)和地位，文學(xué)就是危險的。為人生，關(guān)注人生，歌頌生命的放達(dá)與漫爛，磨難與悲辛的是真文學(xué)。他還在《好懶的文人》里說魯迅，說他“非牛”，是“孤狼”。如若我們的文章能是“自由性情”的產(chǎn)物，魯迅會在天堂里抽著煙卷，對著我們輕松地微笑。
這，就是老村的聲音，也許有點嘶啞，也許底氣還不十分充足，卻是最受用的，最對得起耳朵的。因此，先生用我們民族的敘述技巧——詩詞曲賦、民間小調(diào)、快板、俚語寫貧瘠如天懲的黃土地上父老鄉(xiāng)親的苦難人生，表達(dá)對他們的悲憫情懷。不走尋常路，走的是一條布滿荊棘、充滿挑戰(zhàn)、肩負(fù)文學(xué)道義的漫長之路。
從先生的隨筆里，我嚼出了他的作品的味道，也看到了一個真正的文人不屈的脊梁。放棄有徒弟端茶倒水的木匠的尊貴，放棄了青海公務(wù)員的輕松，放棄了老桐樹的蔭蔽……拖著拉桿箱四處尋找一方清靜，安放心靈；在京城的M橋旁，吟唱《夜石榴之歌》；像握刻刀一樣，握著狼毛、羊毛，給《吾命如此》配上一條老狗，一副黑邊眼鏡，一位潦倒文人。功夫不負(fù)有心人，被編輯一次次拒之門外又如何，《騷土》全版問世了；父親的愿望無法實現(xiàn)又如何，畫不只是刻在棺材板上，還可以畫在白紙上，畫在渭北塬上，畫在北京的八達(dá)嶺上；來自農(nóng)村的流浪兒又如何，京郊的半畝方塘，盛開的不只是白蓮，還有紅蓮。
而且，那一株株青蓮，可以對月呢喃，可以與蕭纏綿，也可以站直身子，在人們哼唱“文學(xué)一片大好”的京劇時，吼出幾句慷慨激昂的秦腔。
在《世情與學(xué)問》中，他敢于戳穿民國文人的那種悠閑的逃避，誠如錢鐘書《圍城》中的“方鴻漸”，缺失對人對世的悲憫情懷。他斬釘截鐵地指出，美國大史學(xué)家黃仁宇，不同于惶惶不可終日、哭著喊著克己復(fù)禮的孔夫子，也不同于那個叫司馬遷的殘疾人，是靠著鉆古紙堆的聰明技巧書寫歷史。看到豐子愷詩歌“盼到英勇解放軍，虎口余生得保全”，先生居然膽大妄為，想把豐老兒從陰曹地府喊回來，讓其揪光胡子鉆到桌子地下。他反駁“陶淵明避世說”，說陶潛孤獨于廣闊、淡泊于致遠(yuǎn)，實質(zhì)是避偽和避俗，對喧囂和塵俗的頑強(qiáng)抵抗和決不墜入。不敢不說，對著“文學(xué)批評”這一面世俗的大鏡子，誰敢提起榔頭說“不”，老村老兒也。
在先生的短文里，我品出了文人蘸淚的靈魂。用老村的話說，他是流浪的老狗，這樣的比喻道出了一生追求的艱辛和無奈，但他絕不是無根的浮萍。他的根在故鄉(xiāng)。他說，有麥田，孩子們遲早還是會來玩耍的，要耐心地守望麥田，守望麥田里撒野的孩子。他在《回家學(xué)坐禪》中寫到，有故鄉(xiāng)的人是有福的，有故鄉(xiāng)同時又有父母的人，更是大福之人。他說，桐樹扎根在土地里，所以樹活；我的心留在故鄉(xiāng)，所以我存在。原來，居住在京城的老村，“思想在故鄉(xiāng)”。
俗話說，文人相輕，同行相斥。俗世的文人可能是這么小氣，可入世的老村絕非如此。他喜歡聽到嘹亮的半夜雞叫——風(fēng)馬的電話，他能觸摸到敬原音樂里生命的快樂和疼痛，他看到康和尚漫畫里“保持一顆玲瓏剔透的心”的線條，他祝福呂尚胡子再長一點，他愛劉竹人的“空”和對生命的無別，他贊頌黃永玉散文抓住了“精神質(zhì)量和人格魅力”。老村對文人更多的是“惺惺相惜”，給予“獨坐于地球這壁”的昌耀關(guān)注，痛著“孤鶴（昌耀）”的孤獨、寡歡，疼著昌耀命運(yùn)的無邊的悲涼；他高興楊散英雄終有用武之地，不再是“走進(jìn)飯館點了一盤菜，結(jié)果端上來的卻是一碗泔水”。
活了半輩子，還堅持孩童的率真，還能把目光投在他人身上，還擁有黃土地好兒郎的赤子之心者，閑人、野士老村先生也。
每每捧起《閑人野士》，我看到了瓜庵、豆棚、火苗，聽到了雞叫、犬吠、蛙鳴，還觸摸到犁鏵劃過的額頭上綻放的笑容。最后，想說，“閑”與“野”是先生為人為文的外表，骨子里是真情，是義氣，是擔(dān)當(dāng)，是寬容。
放下《閑人野士》，內(nèi)心深處有一種聲音好像在不時地提醒著我，對文學(xué)，對社會，對身邊的人，對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應(yīng)有更多的悲憫。看看老村先生那款厚而又真摯的笑容，你就知道應(yīng)該如斯。
有先生在，這也是某種天意吧。至少，我們還能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中國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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