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報 2002-09-27 李晨
9月23日晚，當一切巧合匯集到一起的時候，一出本不應該發(fā)生的慘劇降臨到了內蒙古豐鎮(zhèn)市第二中學。晚上7點補課結束后，1500多名學生在沒有任何照明的情況下從該校教學樓東西兩個樓道口下樓。五六分鐘后，西樓道與地面相連的一段樓梯護欄突然坍塌，由于沒有燈光再加上樓道內擁擠，致使下樓至此的學生不斷摔下樓梯，最終釀成21人死亡、47人受傷的慘劇。25日,記者趕到豐鎮(zhèn)市對此事進行采訪。
-樓道的燈上學期就已不能使用
9月25日，記者來到內蒙古自治區(qū)豐鎮(zhèn)市。“923”特大事故僅過了兩天，一種說不出的緊張氣氛籠罩在這座小城之中。在大街上時不時能看到買花圈的人，壽衣店的生意看起來也挺紅火。豐鎮(zhèn)市二中門前的一塊小黑板上寫著25日復課的通知，但很顯然這天學校還沒有復課，近百名群眾仍聚集在學校大門外，兩名武警戰(zhàn)士和幾名公安人員依舊守衛(wèi)在學校的大門內。記者想要進入現場采訪，但得到的答復是需要市里批準。
豐鎮(zhèn)市醫(yī)院與二中的情況差不多，同樣采取了警戒措施，除21名在事故中死亡的孩子的父母及其內部人員可以出入醫(yī)院外，其他人一律被擋在了鐵門外。
在豐鎮(zhèn)賓館，當地政府成立了專門的接待站。記者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來到了事故現場豐鎮(zhèn)中學。事故發(fā)生地點還有一些當時混亂中學生擠掉的物品，一名焊工正在用焊槍切割已經扭曲變形的護欄。記者在現場數了數走廊里的燈，二樓樓道十盞，一樓拐角處兩盞，但23日那天12盞燈無一例外地全部壞了，據有的學生說在上學期這些燈大部分就已不能使用了，居然一個暑假都無人過問。
-死亡的學生大部分為窒息致死
9月25日，在內蒙古烏盟豐鎮(zhèn)二中大門外，記者采訪了在這場事故中與死神擦肩而過的學生竇文惠：9月23日18點50分左右，他們班這學期第一次語文補課后放學，當她走到樓道里時發(fā)現外面的天已經黑了，樓道里也漆黑一片，此時四周的同學突然變得擁擠起來，開始時她隨著人群擁擠，到后來只有腳尖能碰到地，最后整個人幾乎懸在了空中。“我家里有人是醫(yī)生，這時我常識性地用筆記本扇風以保證自己能吸到流動的空氣。”但就是這樣竇文惠當時的神智也開始有些模糊，當她距離出事的地方僅有一米的距離時人群終于停止了前進，就這樣她撿回了一條命。事后想起這件事竇文惠說：“單我們班就有80多人，要是幾個班不是同時放學就好了。”
記者在坍塌現場看到，從地面到坍塌的護欄最高處也只有1.6米左右，這個高度居然要了21個孩子的命？竇文惠同學介紹說，由于相互擁擠，一樓樓梯欄桿被擠壞，一些學生摔倒在地，后邊的學生不知道前面出事了仍向前擁擠，導致慘劇發(fā)生。經法醫(yī)鑒定，死亡的7名男生和14名女生中，大部分為窒息死亡。
-段老師解下皮帶用力抽打涌來的學生
“太可怕了，那些低年級的小同學太可憐了。”說著一位姓宋的同學流下了眼淚。“我們班當時是從東樓道口出來的，所以沒有遇到危險。但當我們出來后聽說西面發(fā)生事故后，我們趕去幫助那些受傷的同學，看見他們躺在那里沒人管的情景真是太可憐了。”
段鵬飛老師是這次事件中受到家長們一致肯定的老師。很多家長都認為如果這回沒有段老師，可能會有更多的孩子在這場事故中死去。當時在場的一名同學告訴記者，當段老師發(fā)現有學生摔落下去時，面對擁擠的人群，他急中生智解下自己的皮帶用力抽打向前涌來的學生，當人群不再向前擁擠的時候，段老師精疲力竭地癱坐在地上。
-家長不顧一切地在地上摸，尋找孩子
“9月23日那天兒子對我說今天晚上學校要加課，7點鐘才能放學。我家離學校非常近，可等到7點半了兒子還沒回來，我心里就開始有些發(fā)慌，畢竟母子連心哪。”楊瑞芬強忍著悲痛回憶起那天的經歷。
5分鐘后，她來到了學校，發(fā)現學校里已經漆黑一團，孩子的哭聲、救命的呼喊聲不絕于耳，學生的書包、鞋子丟得到處都是。“這時我意識到出事了，就開始不顧一切地在地上摸，尋找我的兒子”。
仍沒找到兒子的楊瑞芬被人告知可以到市醫(yī)院里找找。市醫(yī)院大廳的地上到處都是被擠壓得奄奄一息的學生。在醫(yī)院，楊瑞芬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兒子王洋。躺在醫(yī)院地上的王洋已經不能說話，媽媽用目光與他做著最后的交流。母親把兒子抬到了床上，醫(yī)生開始搶救，輸液瓶里的點滴一點一點地流入孩子的體內。但一個小時后，王洋的膚色開始變紫，他走了。
據當時一位在現場的同學向記者介紹，自發(fā)搶救的秩序十分混亂，一些學生把受傷的同學從人堆兒上面往外拉，有的則從下面抽，另一些學生開始打電話請求救援。“我足撥了有15次電話，‘110’那邊才有人來接，而最先趕到的是‘119’的消防隊員。”救出來的人被扔在地上，由于始終沒有燈光，那些被扔在地上的孩子被沒有找到自己孩子的家長拉起來辨認后又被胡亂丟在一旁。
-保險公司18萬元賠款已到位
在大同醫(yī)院記者見到了趙曉飛、郭凱鑫、劉潤芝三名受傷的豐鎮(zhèn)二中的學生，他們的眼睛都不同程度發(fā)紫，仍戴著氧氣罩。據醫(yī)生介紹，三人目前傷情基本穩(wěn)定，他們受的都是擠壓所致的內傷，需要休息治療。
記者想問幾個孩子當時現場的情況，他們均表示由于過度擁擠已經回憶不起當時的事情了，只記得自己是從教室里出來的。對此孩子的父母擔心，即使孩子康復出院后這一經歷是否會影響到他們的大腦健康。據搶救領導小組介紹，事故中受傷的47名學生，除4名輕微傷者在事故當晚已自愿返回家中外，住在內蒙古烏蘭察布盟醫(yī)院、解放軍280醫(yī)院、大同市第三醫(yī)院、豐鎮(zhèn)市計生醫(yī)院、豐鎮(zhèn)電廠醫(yī)院的43名學生全部脫離危險。
另據了解，涉及此案的該學校校長、副校長、教務科長、保衛(wèi)科長等責任人已被拘留，盟市兩級紀檢部門已對有關責任立案調查。對于剛剛竣工一年多的教學樓的質量與事故的關系問題正在取證調查中。26日，一些死難孩子的家長已與當地政府達成協(xié)議，準備安葬這些孩子。據中央電視臺報道，目前死難者家屬情況基本穩(wěn)定，保險公司18萬元賠款已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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