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教育資訊報 2002-09-19 記者：東方駒
有著“全國普通中學一面旗幟”之稱的湖北省黃岡中學，在中國基礎教育界有著響當當的名聲，幾乎可以和北大、清華相比。而提到黃岡中學的輝煌，不能不提到黃岡中學的原校長曹衍清。
在曹衍清任校長的八年時間里，黃岡中學一再創下驕人業績。正因如此，雖然曹衍清早于１９９９年１１月份就成為黃岡市教委主任，但是，很多人在今天提起他來，還是更愿意把他看成是黃岡中學的校長。
今年６月，４８歲的曹衍清作了一個讓人吃驚不小的決定：辭去黃岡市教委主任的職務，到深圳育才中學任校長。不論是他的離開之于黃岡教育界，還是他的到來之于深圳教育界，都激起了一陣不小的波瀾。
曹衍清早已功成名就，如今，他放著好好的黃岡市教委主任不干，跑到深圳育才中學去當校長是為了什么呢？為了錢嗎？曹衍清在育才中學會再創輝煌嗎？傳說中黃岡中學的“地獄式”教學會不會在育才中學全面鋪開，最終將聞名全國的“黃岡模式”移植育才？帶著這些疑問，本報記者走進了深圳市育才中學。
“我沾了黃岡中學的光”
和曹校長的談話是從他在黃岡的生活開始的，要了解曹衍清，要解讀他的“跳槽”，必須從黃岡中學說起。
這位“黃岡神話的締造者”，本身是黃岡中學的畢業生，大學畢業以后又回到黃岡中學任教。從３８歲起，他連續８年任黃岡中學的校長，可以說到現在為止他人生的每一步都與黃岡中學密切相關。
他在黃岡中學取得的成績有目共睹，翻開曹衍清的個人簡歷，在“工作業績”一欄中寫道：“……學校被譽為‘孕育英才的基地’、‘培養國手的搖籃’；高考升學率名列全省前茅，多名學生摘取全省狀元桂冠，近４００名學生被保送清華等名牌大學深造；在國際奧林匹克學科競賽中奪得九枚獎牌，為國內少見……”在曹衍清任職期間，教育部長陳至立視察了黃岡中學，這是陳部長上任后視察的第一所中學。
對于自己在黃岡中學取得的成績，曹校長表現得非常謙虛，他說：“黃岡中學有著將近百年的歷史，現在之所以能取得這樣的成就，是各個時期的人共同努力的結果。就好像是接力賽，一棒接一棒。只不過我比較幸運，在這個漫長的接力過程中，我正好趕上了那段開花結果的時期。從這個意義上講，我是沾了黃岡中學的光。”
黃岡中學之所以有如此大的名聲，不只是因為她驕人的成績，還因為她是一個“地獄式的學校”：在很多人的眼里，黃岡中學的成績就是靠“時間＋汗水”拼出來的，在這種教學方式下學習的學生很辛苦，因此，有些媒體在報道中稱之為“地獄式教學”。所以，提起黃岡中學，人們往往會想到“地獄”兩個字。
對此，當了八年黃岡中學校長的曹衍清并不認同，他說：“那是上世紀８０年代初的情況，那時，剛剛恢復高考，矯枉過正，學生確實非常辛苦，對有些人來說可能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時候他們會將這種感覺不自覺地流露出來。但是，一些媒體把黃岡中學炒作成‘地獄式的學校’，我覺得是不準確的。到上世紀９０年代，黃岡中學在全面推行素質教育方面已經取得了很大的成績。這一點，《中國教育報》、《湖北教育報》都報道過。但是有一點我要強調的是，中學生一定要嚴格要求，一定要鼓勵他刻苦學習，否則肯定出不了好成績。”
“這對我來說是一種挑戰”
黃岡的成績為他的事業奠定了深厚扎實的基礎。１９９９年，曹衍清離開黃岡中學，升任黃岡市教委主任、黨組書記，兼任市人民政府教育督導室主任。當時黃岡很多人都說，曹衍清已經功成名就了，后半輩子什么也不用干都沒有問題了。
但是曹衍清不是這樣想的。他覺得“我還不想什么事情都不做地度過我的余生。現在到我６０歲還有１２年，我還有足夠的時間來迎接新的挑戰。”
也許是他太適合當校長了，也許是他當校長太出色了，讓他覺得“離不開教學崗位，這才是我真正想做的事”。于是，他決定重新當校長。目的只有一個，重新回到校長的位置上，發揮他的長處，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在克服了種種困難之后，今年６月，他把自己“轉會”的目標鎖定在了深圳育才中學。
提到深圳，總是讓人想到“金錢”，所以，人們不免會將“曹衍清選擇到深圳”與“金錢”聯系在一起。不過，大家替他算一筆帳后就會明白，他來深圳不是為了錢，他在內地的月工資是兩千元，但是作為教育局長，他的開銷很小，至少住房、車子、電話都不用自己操心；而在深圳，他的工資是６０００元，其中，要支付房租２０００元，各種日常費用１０００多，所剩也不多，而且深圳的物價還要比內地高許多。
其實，曹衍清選擇到深圳來，是因為他看中了這里的環境，“我在內地做了多年的校長，所以，內地的校長對我個人來說已經沒有什么新意，我選擇深圳就是因為它和內地不同。這里是改革開放的最前沿，也許她的文化積淀不如內地，但是深圳的教學理念有很多獨到的地方，我很看重這一點。這對我來說是一種挑戰。”
至于他為什么鐘情于育才中學，他說：“育才中學是一所目前遇到了較大困難的學校。”據記者了解，在深圳，育才中學是一所歷史比較悠久的老學校。它曾經有過自己的輝煌，在上世紀９０年代初該中學就很有名氣，《北京教育》（連載）、《中國青年報》、《中國教育報》、中央電視臺等多家媒體都對它作過重點報道，是深圳市首批三所省級重點中學之一。“但是，因為它是企業辦學，隨著改革的不斷深入，這種辦學方式暴露出了很多問題，”曹衍清向記者介紹說，“另外，隨著深圳市新建的中學越來越多，育才中學的硬件設備也顯得相對落后了；同時，育才中學的生源質量也由于種種原因有所下降，而相應地，教學質量也在下降，形成了一種惡性循環的局面。她的這種背景使我的工作更具有挑戰性。”
兩個“挑戰性”揭開了很多人的疑惑，曹校長就是為了應對“挑戰”而來的。當然，應對挑戰就意味著風險，在他來育才中學之前，很多人都替他擔心，“你丟掉現在的一切去深圳，如果“栽”在那里，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到那時候你可怎么辦？”對大家的這些擔心，曹衍清只有一句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我對自己是有信心的”。
現在，他只想一件事，如何實現他為自己和育才中學提出的分兩步實現的目標：“首先要扭轉現在的局面，讓她走上良性循環的軌道；然后用五年左右的時間，使育才中學成為深圳市一流的學校，重現她的輝煌。”
要當怎樣的校長
曹衍清來深圳是為了當一個校長，當然，他想當一個好校長。那么，什么樣的校長才算是好校長？曹衍清認為，好校長雖然沒有具體的標準，但至少要做到以下四點：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一個好校長一定要有自己的思想，并且，要有能力有辦法讓老師們接受他的思想。他特別強調說，用做具體事情的多少來評價一個校長的好與不好是不對的，具體的事情永遠都做不完。
其次，校長要成為老師的朋友，和老師的關系要非常融洽。“我在黃岡中學的時候，做了一些事情比較順利，都是得益于此，可以說我和每一個老師的距離都相等，非常親密。很多老師和學生給我寫信時對我的評價是‘可敬可畏’，而且他們對我的尊敬不是因為我是校長。”
第三，校長要有自己的人格魅力。“我經常說，在我手下當干部的是劃不來的，待遇肯定要比普通的老師低。因為這是必需的，否則老師的積極性沒有辦法調動起來，而且，學校的干部要給老師做表率，這樣才能要求老師做學生的表率。”要別人做到的自己先做到，不要別人做的自己首先不要做。這樣，在工作過程中，校長才能得到別人的諒解、理解，校長的思想、思路才能比較順利地被老師們接受。
第四，校長要不斷地學習。現在，教育界的觀念更新很快，各種新觀點層出不窮。“但是作為校長，在教育理念上一定要有自己獨特的見解，所以一定不能放松學習。我在４５歲的時候攻下了教育碩士。又比如說電腦，雖然我的水平不是特別高，但是我接觸網絡可以說是比較早的，因為我覺得自己應該盡快地接受新事物，也是給老師們做表率。”
“讓育才重現輝煌的校長？”
曹衍清來到深圳，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個月，但是對育才中學的影響已是有目共睹了，因為他的到來本身就已經改變了育才中學。 今年的深圳市中考狀元郭乃嘉在填寫中考志愿的時候，將深圳最好的高中之一--深圳中學作為第一志愿，但６月９日這一天，事情突然變了，她在志愿表的第一欄里抹去了深圳中學，填上了育才中學，而改變的原因之一正是基于對曹衍清校長的信任與期望，她的父親郭奕鴻說：“聽說曹校長會在學校進行一系列改革，我相信，育才中學會為學生創造更好的學習環境。”
開學在即的育才中學，其辦公樓還在進行緊張的裝修掃尾工作。這是新校長到任后的明顯標志。除了辦公樓，包括教學樓、操場在內的幾乎所有校內的硬件設備都在更新，未配備多媒體設備的教室都要一一配上。曹校長說，他來到育才中學對南山區教育局提出的惟一要求就是改善學校的硬件設施。按照計劃，這次投資大約有１０００萬元。
硬件的改善可以為師生提供良好的教學環境，也可以增強學校對學生和家長的吸引力，提高學校生源的質量。生源的質量也可能會因為新校長的到來而有所好轉，但是一個學校的發展遠遠不是靠這些。“要改變育才的現狀，關鍵還是要靠新的管理理念和方式。”昔日的黃岡中學校長到了育才中學，他會使用什么樣的方法來管理這個新團隊？他會不會用管理黃岡的方式管理育才中學？育才中學會不會因此而變成“深圳的黃岡”？這是很多人所關心或者說擔心的。在學校里記者隨機采訪了幾位老師，他們也猜測，“當了昔日黃岡中學校長的部下，肯定要比以前辛苦了。”
說到這個問題，曹校長堅決表示：“育才就是育才，她不會變成黃岡，這里的觀念和很多東西都和內地不一樣。至于說到苦，我說不苦是不可能的，想不吃苦就取得好成績，這在現在的高中不可能。”
曹校長承認對黃岡的感情，也不否認黃岡中學對他的影響。他說：“我只會把在黃岡中學積累的經驗帶到這里來，但絕對不會把黃岡的模式帶到這里來，黃岡模式已經被我徹底地留在黃岡了。我在育才的管理方式是育才的實際結合我的經驗來決定的，肯定是全新的。”
采訪的過程中，曹校長還向記者介紹了一些開學之后打算實施的新舉措，比如，全面推進素質教育，凸顯育才中學的辦學特色和學生的個性特長，即“雙特”工程，等等。但是現在只是“紙上談兵”，落到實處怎么樣還是一個未知數。
現在已經開學了，曹校長到底要怎樣管理育才中學？育才中學真的會因為這位新校長的到來而停止現在的徘徊局面轉而蒸蒸日上嗎？讓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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