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童年記憶是在十七、八年前奶奶家的小院里，那是小城個舊姚家巷一個帶院子的三層紅磚家屬樓房。在我剛剛讀書的時候，爸爸在外地上班，媽媽總是早班晚班換著上，上學(xué)的日子我都在奶奶家吃飯。于是，有了我和這個院子里的哥哥姐姐們的記憶。
在那個時候，我?guī)缀跏窃鹤永镒钚〉男『ⅲ赡切?0年代的哥哥姐姐們帶著一起玩。印象最深的是比我大幾歲的云華姐姐，人長得瘦瘦精精的，我們都聽她的，她是這個院子小孩的領(lǐng)導(dǎo)。
最早的時候，我們玩跳大海。跳大海，需要一支粉筆和pai（方言，讀第一聲）。所謂pai，最好的就是用舊紐扣串成的串串，也可以是曬干的橘子皮，用鋼筆帽摳成圓形的小片片，然后再用針線串成串。那個時候，奶奶的縫紉機抽屜是我最喜歡翻的地方。看到零散的紐扣，就興奮地去問奶奶：這個還要用么？不用就給我串pai吧！每次吃橘子的時候，總是悄悄留下橘子皮，曬干后串成pai。--那些在粉筆畫的方格子里蹦蹦跳跳的日子啊，一晃，就這么過去了十七、八年。
后來，我們玩跳皮筋。這是一個我玩得不好，卻十分喜歡的游戲。有段時間，每天放學(xué)，云華姐姐就會召集我們一起玩。大家先手心手背分成兩組，然后每個組里的人，又根據(jù)跳得好壞編個簡單等級。第一個叫“大游”，第二個是“二游”，以此類推。有時，人數(shù)是單數(shù)的時候，那個哪個邊都不要的人，就成了“自由人”，叫做“加加小游”。我常常就是那個“加加小游”。喜歡上跳皮筋以后，不是所有日子都有人陪我玩，我就學(xué)會用短的橡皮筋串成長的橡皮筋。然后搬出家里的凳子繃起來，在院子里自己跳皮筋。現(xiàn)在想起來，覺得好傻。我最好的皮筋出現(xiàn)在玩皮筋生涯的最后時期，那是我四叔從廢棄的輪胎上割下的橡膠皮筋，這種皮筋可是皮筋中的上等貨。可惜沒有多久，大家都不玩皮筋了，云華姐姐也就沒提起玩。
還有一種游戲最受歡迎--躲貓貓。記得玩得最爽的一次，是停電的一個晚上。我們一群小孩，在院子里東躲西藏，其實真正的輸贏已經(jīng)記不得了，只記得那種躲藏時的緊張心情和找到人時的興奮感覺。
那個時候還喜歡玩一種叫“打死救活”的游戲。一邊是“活電”，一邊是“死電”。一個壞人來抓好人，被抓到或碰到的人就要乖乖去“死電”等待“活電”的人來救援。大家在院子里大汗淋淋的邊尖叫邊奔跑的日子，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現(xiàn)在想起來真是好懷念。
玩得最野的一個游戲，是“警察小偷”。先選出一個人做警察，其他人是小偷。然后游戲開始，大家緊張的驚叫著四散逃走，跑出院子，跑出巷子，甚至跑到了大街上，還爬上了街上的一棟住宅樓。記得有一次玩的時候，云華姐姐帶著我爬上了那個住宅樓，樓的某一層有一條延伸出去的天橋，天橋的盡頭是廁所。于是我和云華姐姐就躲到了女廁所，剛好那次的“警察”是個男孩。嘿嘿，盡管他追了過來，卻只能在廁所外跺腳高呼我們耍賴，最后郁悶地走了。等他走后，我們才悠悠慢慢逛回家。--每次玩“警察小偷”都這樣，游戲開始的時間是有的，可結(jié)束的時間從來就沒有明確過，“警察”老不來抓“小偷”或“小偷”老不露“蛛絲馬跡”，就各自悄悄停止游戲。當然，游戲的輸贏已經(jīng)沒有什么關(guān)系了，回去以后都是各自洗洗睡了。只是喜歡那種緊張的，驚叫著跑開的感覺。
在那個院子的游戲回憶在我爸爸調(diào)回個舊后就結(jié)束了。
回想起來，還有一個最難忘的中秋之夜。要過中秋節(jié)了，云華姐姐提議我們小朋友弄一個中秋晚會。到了那個下午，我們就開始布置院子。大家把自己喜愛的玩具娃娃拿出來掛在院子里的晾衣繩上，天一黑，我們就在云華姐姐家門口附近開始我們的中秋晚會。大家搬來凳子，開始等待表演節(jié)目。可以唱歌，可以講故事，每個人都是演員，又都是觀眾。我記得我表演的節(jié)目是唱歌。快輪到我的時候，我就進了云華姐姐家，然后被她打扮了一下。所謂打扮，也就是把自己認為最好看的紗巾披在頭上，拿了一個手電筒當話筒就出去唱歌了。表演結(jié)束后，各個小孩又把自家的花生、板栗、月餅?zāi)玫皆鹤永飦恚蠹乙黄鸪裕黄鹜妗Ｖ两瘢乙廊挥X得這是我過的最特別的中秋節(jié)，同時也最佩服比我大不了幾歲的云華姐姐的組織能力。
長大后的某天，向爸爸打聽那些兒時的伙伴。聽說那個一直留在記憶中都是瘦瘦精精的云華姐姐，后來回到了鄉(xiāng)下，很早就嫁人了，成為一個極普通的農(nóng)村婦女。玩伴中，有個哥哥因為盜竊勞教了幾年，出來后在某縣的一個菜場里擺了個小菜攤。其他的人，都已隨歲月漂泊得不知蹤跡。
每當回想起這些，我就會感到自己是多么幸運，有這么一份快樂的記憶。人生的長活里，有那么一些人，他們只是你生命中的過客，留給你美好的記憶后就匆匆離去了。我不禁感嘆時間所擁有的讓一切物是人非的力量。但是我記住了那些記憶里一起嬉戲打鬧的小伙伴，雖然模糊卻是那么美好。捧讀這份難忘的記憶，遠在他鄉(xiāng)也猶如近在咫尺；捧讀這份童年的快樂，傍晚不孤獨，午夜不寂寞。
不知何時，樸樹的《那些花兒》從電腦樂曲庫中飄了出來，就讓這歌聲靜靜地流淌在每一個懷念逝去童年時光的朋友心中吧：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他身旁／今天我們已經(jīng)離去／在人海茫茫／他們都老了吧／他們在哪里呀／……她們已經(jīng)被風吹走散落在天涯／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歲月中／已經(jīng)難辨真假……
2007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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