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語文組 吳昌均
古人云，文似看山不喜平。山如果缺了層次，一條直路通山頂，沒有曲徑通幽之趣，沒有山重水復之惑，沒有柳暗花明之樂，一眼看透，何美之有？山如此，文如是。有很多學生覺得自己在敘事文章的寫作中，總要走平鋪直敘的俗套，掀不起波瀾，缺少吸引讀者的東西，而且覺得沒有很好的方法改變之，并成了此類作文的最大困惑。筆者想結(jié)合古今經(jīng)典作品，談一些比較實用的技法，以期對同學們的寫作有所幫助。
一、制造懸念法
何謂懸念，就是讀者在欣賞戲劇、電影或其他文藝作品時，對故事發(fā)展和人物命運的關切心情。要達到這種效果，需要寫作者有意識的制造懸念。懸念制造得法，就會達到吸引讀者的目的。生活中很多故事其情節(jié)本身就存在很大的懸念，我們要充分利用好這一點。但同時在生活真實的前提下，有必要多做一些藝術(shù)加工，合乎藝術(shù)真實即可。
在《林教頭風雪山神廟》中，有這樣一段情節(jié)：“只見那個官人，和官營差撥兩個講了禮。官營道：‘素不相識，動問官人高姓大名？’那人道：‘有書在此，少刻便知。且取酒來。’李小二連忙開了酒┄┄只見那人說道：‘我自有伴當燙酒，不叫你休來，我等自要說話。’李小二應了，自來門首叫老婆道：‘大姐，這兩個人來得不尷尬。’老婆道：‘怎么的不尷尬？’小二道：‘這兩個人，語言聲音是東京人，初時又不認得官營，向后我將按酒入去，只聽得差撥口里吶出了“高太尉”三個字來，這人莫不與林教頭身上有些干礙？”
本來林教頭的命運遭際一直系牽著讀者的心。行文至此，來人是誰？為什么說“不叫你休來，我等自有話說”？這給讀者留下了一個懸念。“語言聲音是東京人”，還有“吶出了‘高太尉’三個字來”，高太尉一直想置林教頭于死地，這里點出“高太尉”來，林教頭的命運如何，都是讀者急于關注的。接下來的內(nèi)容可謂懸念疊起，扣人心懸。
不僅古典小說如此，當代短篇小說，運用懸念技巧的也屢見不鮮。如《春風沉醉的晚上》一文中，女青年的車胎爆了，遇上了一位男青年，男青年的身份不明，而且時間已經(jīng)是深夜，他卻說，前面的轉(zhuǎn)彎處亮著燈，有修車的，要女青年去看一看。情節(jié)推行至此，這里就向讀者制造了一個懸念，男青年可靠嗎？這么晚誰還會修車呢？這該不是一個圈套吧？種種疑惑，促使讀者往讀下去，神經(jīng)自然緊張起來，心也提到嗓子眼兒上了。這樣的敘事，這樣的懸念，吊足了閱讀者的胃口，閱讀興趣當然也會大增。
二、運用抑揚法
抑揚，本指聲音的高低起伏。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可以理解成通過文字渲染，讓文本中的主人公在感情上、思想上出現(xiàn)大悲大喜或悲喜交織的場面、情節(jié)等，以引起讀者感情上強烈的共鳴的一種寫作技法。當然這里筆者所說的抑揚是不能簡單的等同于褒貶的。
我們來看《紅樓夢》中一段情節(jié)，王熙風巧施調(diào)包計，讓薛寶釵頂替了林黛玉和賈寶玉成婚，而賈寶玉卻全然不知，喜不自禁。而當其發(fā)現(xiàn)新娘是薛寶釵，林黛玉已命歸西天，頓成大悲。哭靈之后，竟然出家作了和尚。如此，木石前盟化為灰燼，金玉良緣釀成悲情。在情節(jié)抑揚之中，在情感抑揚之中，讀者心靈受到了強烈的撞擊，怎一個“傷”字了得！再看《儒林外史之范進中舉》中，范進中了舉人按理是皆大歡喜，連平時瞧不起女婿的胡屠戶也提著肉來道賀，可是我們的主角范進呢？瘋了，而且瘋得不輕。在喜悲交織中，推進了故事情節(jié)，范進的命運如何走向，牽動著每一個閱讀者的心。現(xiàn)代文壇大師魯迅更是運用抑揚法的高手，在《祝福》中有幾處祥林嫂悲喜命運交織的情節(jié)，無不讓讀者肝腸寸斷。
三、巧埋伏筆法
什么是伏筆，文章的前段為后段埋下的線索，或者理解為寫作者在前文有意識的為后文提供的一個讓讀者注意并引起興趣的某個信息點，可以是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幕景致，一個眼神，一個物什等，在后文對這個信息點有所照應的一種技法。
在《三國演義》中，關云長尋兄不得，暫時求取棲身之所，屈居曹丞相帳下，曹丞相賞識其才，也賞識其忠義，百般禮遇，以知己相待，賜金送官，而云長去意已決，身在曹營心系漢，拳拳桃圓結(jié)義情，封金掛銀，過五關，慨然而去。這個情節(jié)可以說是一大伏筆，沒有曹丞相當年之恩，就沒有華容道上關羽之義。伏筆設得妙，照應做得巧。如果沒有前面的曹丞相的恩遇這個伏筆，云長放走曹操，絕對不符合情節(jié)邏輯和其身份邏輯，云長在讀者中的形象也會大打折扣。莫泊桑也是善使伏筆的大家，在《項鏈》中，馬蒂爾德的虛榮在故事的開篇就已經(jīng)明確點示出來，為參加舞會作精心打扮也在情理之中，向好友借金項鏈為在舞會中出盡風頭埋下了伏筆，也為丟失項鏈埋下了伏筆，因為虛榮可能會迷醉，因為迷醉可能會忘我，在忘我的時候，丟失項鏈就合情合理。前有伏筆，后有照應。在歸還真項鏈時，朋友并沒有絲毫在意，這又為后面再次朋友相見埋下伏筆，也為最后道破項鏈是假埋下了伏筆。伏筆在文中接連出現(xiàn)，給讀者提供了極好的二度創(chuàng)作空間，加深了讀者的閱讀欲望。我們在感嘆馬蒂爾德命運的同時，也為作者的匠心獨運拍案叫絕。要提醒同學們的是，只有伏筆，沒有照應，也是行文大忌。
四、設計巧合法
生活中巧合處處皆是，因為巧合，生活變得不再單調(diào)，因為巧合，生活便見豐富，便見精彩，精彩的敘事作品便是精彩生活的寫真。“無巧不成書”，可見巧合有著何等的魅力，離了巧合書僅就是書了。自古以來，大凡文章大家和說書大家，都善于運用巧合。
在《三國演義》中，諸葛亮算準司馬懿會進入峽谷，落入圈套，一把火就可以使司馬父子命歸西天。這把火燒得望，燒得司馬父子幾盡絕望，但巧合的是，天突降傾盆大雨，司馬父子保命落荒而逃，諸葛神算不如天算，只能仰天哀泣長嘆。完全可以一把火燒死司馬懿，巧合的是下了一場雨，一場“司馬即時雨”。當然羅貫中老先生寫到此處，我猜想其一定在為自己的得意之筆陶醉，他似乎看到他的讀者一步步走進他所設計的“陷阱”中。火燒司馬時讀者已經(jīng)預感到司馬在劫難逃，而且也在為諸葛亮叫好時，“巧合”這盤大餐上了。這一上，妙不可言啊，司馬諸葛還有惡戰(zhàn)啊。讀者你愿意繼續(xù)往下讀嗎，當然的！諸葛孔明巧借東風，是羅貫中老先生的向讀者上的又一“巧合大餐”。諸葛精通天文，深知冬季也有氣候反常規(guī)現(xiàn)象，天有不測風云，這一借，一巧合，免除了周郎火攻憂患；一巧合諸葛更神通，三國鼎立之勢如同諸葛運于股掌之中，茅廬三分天下計得以實現(xiàn)矣。
五、著力突轉(zhuǎn)法
生活中很多事情并不是按照我們?nèi)藶榈囊庵救プ呦虻模@樣那樣的變數(shù)，人為的力量有時顯得那樣蒼白。但同時，有的人又能操作生活的發(fā)展，讓你始料不及；有的人機關算盡，卻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在敘事創(chuàng)作中把握這一點，在一般發(fā)展規(guī)律上，來一些突變，讓情節(jié)或人物命運既在讀者預料之中，又在預料之外，語言、情節(jié)的突轉(zhuǎn)，會讓讀者心往神馳，融進角色，融進情境。
曹禺的《雷雨》中，突轉(zhuǎn)使用俯拾皆是，不僅刻畫了豐滿的人物形象，更為重要的是，在對豐富戲劇情節(jié)，增強情節(jié)的藝術(shù)感染力起到了非同尋常的作用。可謂戲劇情節(jié)波瀾起伏，矛盾沖突扣人心弦。在這里，舉兩處加以欣賞。一處是第二幕中，有這樣一個語言突轉(zhuǎn)細節(jié)--當魯侍萍見到自己兒子周萍時，是在魯大海揭穿周樸圓險惡用心并為工人討回公道時，魯大海被周萍打了兩個嘴巴。周萍喝令仆人繼續(xù)打魯大海，并喝令將魯大海拉下去。這時魯侍萍大哭起來，并且用控訴的語言說：“哦，這真是一群強盜！”走到周萍面前，抽咽的說：“你是萍，--憑，--憑什么打我的兒子？”當周萍問：“你是誰？”魯侍萍說：“我是你的--你打的這個人的媽。”兩處語言突轉(zhuǎn)，將母親想相認兒子而不能的痛苦矛盾心態(tài)刻畫的淋漓盡致。我相信讀者看到此處，手是為魯侍萍捏了一把汗的，讀者的心也是碎的。相認？不相認？不僅僅在魯侍萍心中矛盾，在讀者心中也矛盾難決啊！語言上的突轉(zhuǎn)，將魯侍萍這一悲慘女人的命運再一次擺在我們讀者面前，怎能不引起我們無盡的同情？再看《三國演義》中的一例，張飛喝斷長板橋，一人獨退八十萬曹兵。按一般情節(jié)發(fā)展，張飛命休矣。但情節(jié)并沒有按我們的預料發(fā)展，先是張飛喝破曹將膽，接著曹兵玩命逃竄相踐踏，死傷無數(shù)。情節(jié)的突轉(zhuǎn)，讓讀者懸著的心得以舒緩，一張一弛，套住了讀者的心。
除了以上提及的，鋪陳誤會、環(huán)境烘托等也是將事件寫出波瀾的好方法。事件的波瀾并不是方法的簡單疊加，我們要善于運用事件本身的豐富與波瀾，巧妙著筆，再現(xiàn)生活。同時，還需要我們不斷豐富頭腦，多閱讀一些古今中外名家名作，努力思考之，吸收之，消化之，運用之。只有這樣，我們的文筆功夫才會有大的長進。文有法，而無定法。我們在觀察生活，閱讀書籍，寫作實踐中要記住一個字--悟。
（拙文發(fā)表在《考試報高考語文》2003年第44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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