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吐魯番出土文書張海隆夏田契之釋疑的論文
內(nèi)容提要：本文通過對(duì)“夏、邊、舍、庭、玫圍、獲”等詞的注解和詮釋，揭開了覆蓋在《張海隆夏田契》上神秘的面紗。
關(guān)鍵詞：夏田契
《考古與文物》1986年第3期發(fā)表了魯山先生的《吐魯番出土唐朝〈張海隆夏田契〉錄文釋疑》一文（以下簡稱《魯釋》）。《魯釋》對(duì)原載于《吐魯番出土文書》第五冊(cè)117——118頁的《唐龍朔三年（公元663年）西州高昌縣張海隆夏田契》進(jìn)行了校勘和注釋。《魯釋》附有《張海隆夏田契》之圖照和《吐魯番出土文書》之錄文。《魯釋》發(fā)表于上個(gè)世紀(jì)八十年代中期，距今已有十六、七年之久，但至今未有人對(duì)《魯釋》所釋《張海隆夏田契》之疑提出過疑議。近日，筆者對(duì)《魯釋》幾經(jīng)拜讀之后，似覺《魯釋》除對(duì)《張海隆夏田契》錄文第六行、第七行中的“別”字校勘為“罰”字正確之外，其余所釋或未釋之疑仍然存在。故筆者不揣冒昧，草此拙文與魯山先生商榷，并求教與方家。
吐魯番出土文書中“夏田契”比較常見，但較完整者不多，正如《魯釋》所云：“張海隆夏田契是這類契約中保存最完整的一件”，校勘和釋疑該契“對(duì)了解其他夏田契的形式和內(nèi)容有一定的幫助。”該契原文13行，為便于查閱校注，重將原錄文照抄如下：
唐龍朔三年（公元663年）西州高昌縣張海隆夏田契
1、龍朔三年九月十二日武城鄉(xiāng)人張海隆於
2、同鄉(xiāng)人趙阿歡仁邊夏取叁：肆年中
3、五年、六年中，武城北渠口分常田貳畝。海
4、隆、阿歡仁二人舍佃食。其耒牛、麥子，
5、仰海隆邊出。其秋、麥，二人庭分。若海隆
6、肆年、五年、六年中不得田佃食者，別錢伍拾文
7、入張；若到頭不佃田者，別錢伍拾文入趙。
8、與阿歡仁草玫圍。契有兩本，各捉一本。兩
9、主和同立契獲指□記
10、田主趙阿歡仁
11、舍佃人張海隆
12、知見人趙武隆
13、知見人趙石子
下面筆者依次對(duì)《張海隆夏田契》中存疑的字詞進(jìn)行注解和詮釋。
一、夏
何為“夏田契”，“夏”字在此作何解釋，筆者閱讀過有關(guān)吐魯番出土文書方面的文章，其中提到“夏田契”的地方不少，似乎大家都明白“夏田契”，即為“租田契”。但“夏”字究竟在此是讀“xia”呢？還是讀其他什么音，沒有人追究。《魯釋》也未作解釋。“夏”字在此作“租”的意思很明白。《魯釋》中提到《吐魯番出土文書》第四冊(cè)、第五冊(cè)已發(fā)表關(guān)于高昌時(shí)期和唐代夏田契22件，筆者在《吐魯番出土文書》第六冊(cè)也見到7件，但“夏”字究竟讀何音，它是那一個(gè)字的通用假借呢？黃幼蓮女士在解釋這一現(xiàn)象時(shí)指出：“《文書》里‘夏’出現(xiàn)次數(shù)相當(dāng)多，‘邊夏’與‘邊得、邊入、邊取、邊買、邊雇、邊賃’等詞組結(jié)構(gòu)相同，‘得、入、取、買、雇、賃’均為動(dòng)詞，‘夏’也應(yīng)是動(dòng)詞。且《文書》里出現(xiàn)‘田主’和‘夏田人’（見冊(cè)五、頁76唐貞觀十三年），這個(gè)‘夏’即‘租’無疑。普通話說‘租’，方言說‘sia陰平’，本字當(dāng)是賒。《說文解字》‘賒，貰買也。段注：在彼為貰，在我則為賒也。’夏方音sia去聲（文讀），‘賒與夏’音可通，因此文中的‘夏’即‘賒’，租也。”（1）黃女士所舉證的方言材料雖然是福建南安詩山話，但在筆者家鄉(xiāng)山西晉南或豫西、陜西渭南以東地區(qū)的方言中，人們?nèi)匀话选百d”（she）字讀為“sha”。大家知道，自西漢以后，新疆即有大量的漢人流入，這必然涉及到文化的滲透。到了隋唐時(shí)期，漢人與新疆各民族的雜居已基本融洽。隋唐政府向絲綢之路沿線地區(qū)的人口遷移和絲綢之路沿線地區(qū)向隋唐政府的人口遷移已形成互動(dòng)。（2）漢字和漢語無論在官方或民間都已廣泛使用，《張海隆夏田契》正是這一時(shí)期的產(chǎn)物。可見，“夏”的讀音就是“賒”字的方音“sha”，故“夏”為“賒”的通假字無疑。
二、邊
此夏田契錄文第二行“邊夏”一詞，在吐魯番出土文書中的夏田契中幾乎都可以見到。《魯釋》未釋。例：《唐龍朔元年（公元661年）左憧憙夏菜園契》：“龍朔元年九月十四日，崇化鄉(xiāng)人左憧憙於同鄉(xiāng)人大女呂玉麥玉夏張渠菜園肆拾步壹園。”（3）《唐總章三年（公元670年）左憧憙夏菜園契》：“總章三年二月十三日，左憧憙於張善憙邊夏取張渠菜園壹所……。”（4）《唐乾封元年（公元666年）左憧憙夏葡萄園契》：“乾封元年八月七日，崇化鄉(xiāng)人左憧222錢叁拾伍文，於同鄉(xiāng)人王輸覺邊夏22渠蒲（葡）桃（萄）壹園。”（5）而“邊夏”一詞都出現(xiàn)在田主的名子之后，這是為什么。前面我們?cè)谝C“夏”字詞義和讀音時(shí)，曾提到“邊夏”與“邊得、邊入、邊取、邊買、邊雇、邊賃”等詞結(jié)構(gòu)相同。“得、入、取、買、雇、賃”均為動(dòng)詞，“夏”也應(yīng)為動(dòng)詞。那么“邊”在這里是一個(gè)什么詞呢？筆者認(rèn)為，它是一個(gè)“方位代詞”。“邊”，即指“那邊”或“某處”。在“邊”的前面出現(xiàn)田主的名子或園主的名子、麥主的名子、駝主的名子、錢主的名子、房主的名子，都是對(duì)“邊”的一個(gè)限定。“邊”字出現(xiàn)在某某人名字的后面，即指這田是某人從某某人那里租到的，或糧食是某人從某某人處借到的，如此等等。在吐魯番出土的唐代其他契約文書中，“邊”字如果出現(xiàn)在人名后面，同時(shí)與動(dòng)詞“得、入、取、買、雇、賃”等動(dòng)詞相連，其意思只能表達(dá)為“那里”、“那邊”、“處”。這里就不再舉證說明了。
三、舍
《魯釋》云：“此夏田契錄文第4行‘舍佃食’和第11行‘舍佃人’兩詞頗費(fèi)理解。在已發(fā)表的夏田契中，使用‘舍佃’一詞只此一例，而使用‘夏田者’則有數(shù)見。”舉證：《唐□□保夏田契》（6）、《唐永徽二年（公元651年）孫岑仁夏田契》（7）、《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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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黃幼蓮：《〈吐魯番出土文書〉詞釋數(shù)例》、《敦煌研究》1985年4期，99—101頁。
（2）袁祖亮主編：《絲綢之路人口問題研究》新疆人民出版社，1998年10月版，146—170頁。
（3）《吐魯番出土文書》第六冊(cè)，406頁。
（4）《吐魯番出土文書》第六冊(cè)，428頁。
（5）《吐魯番出土文書》第六冊(cè)，421頁。
（6）《吐魯番出土文書》第四冊(cè)，144頁。
（7）《吐魯番出土文書》第五冊(cè)，20頁。
沙彌子夏田契》（1）署名時(shí)都用“夏田人”。《唐永徽四年（公元653年）傅阿歡從馮慶邊夏田契》（2）稱“佃田人”。《魯釋》認(rèn)為：“此契文中兩個(gè)‘舍’字應(yīng)是‘夏’的假借或錯(cuò)別字。”推斷：“可能由于新疆地區(qū)人們讀‘舍’為‘啥’，或誤‘舍’為‘啥’，與‘夏’字音近，因而借‘舍’作‘夏’，所以如釋‘舍’為‘夏’，便與夏田契文意相吻合，其詞義也好理解了。”筆者認(rèn)為：“舍”在這里是一個(gè)假借字，但不是“夏”的假借字，前面我們?cè)诮忉尅跋摹弊值臅r(shí)候，已經(jīng)確認(rèn)“夏”字其意為租，其音讀sha（賒的方音），它是一個(gè)通假字。那么此夏田契出現(xiàn)的“舍”字其意是甚？又讀什么音呢？從表面上看，“舍”字應(yīng)是“夏”的假借，而實(shí)際上在這里它是不能直接作為“夏”的假借字來使用的。為什么呢？因?yàn)椤跋奶锲酢敝械摹跋摹弊直旧砩惺且粋�(gè)通假字，它是臨時(shí)用來頂替“租”（或賒）這個(gè)詞來使用的。如果不把它放在“田契”這種特定的文辭中，是很難看出或很難斷定它有“租（或賒）”這種含義的。所以說，“舍”字怎么能在“夏”字通假“租（賒）的基礎(chǔ)上再去作為“夏”的假借字去使用呢？眾所周知：“舍”與“賒”同音，無論從方音（sha）來講，還是從賒的詞意上來看，“舍”都是“賒”的一個(gè)假借字。而與“夏”無關(guān)。唐人只所以在此夏田契中將“賒”寫為“舍”只是圖個(gè)簡便而已。
四、庭
《魯釋》認(rèn)為“張海隆夏田契錄文第五行所錄：‘其秋、麥，二人庭分’句中的‘庭分’似為‘亭分’之誤。”并舉證：“‘亭分’一詞，見于唐，五代契文中者有：《唐權(quán)僧奴佃田契》：‘耕牛、人力、麥子仰僧奴承了。田□□少，貳人場上亭分’（《吐魯番出土文書》第四冊(cè)59頁）、《后唐天復(fù)九年（公元909年）董加盈兄弟三人分家文書》：‘城內(nèi)舍堂南邊舍壹口，并院落一條，除卻兄門道，共兄懷子二人亭分’（《敦煌資料》第一輯406頁）。”由此《魯釋》斷定：“‘亭分’這個(gè)詞，在唐至五代的契約中一直使用。”“張海隆夏田契中的‘庭分’應(yīng)為‘亭分’。同時(shí)指出：“古代‘亭’與‘停’通用。”征引《文選》謝靈運(yùn)詩：“止臨流歸停。”李善注引蒼頡：‘停與亭字通’（《中華大字典》）”為例來說明。同時(shí)還說“停有調(diào)停，調(diào)解義。如果用這詞義去理解張海隆夏田契中的有關(guān)文句，那么，‘其秋、麥，二人庭分’，就是說，到秋季，契約雙方共同調(diào)停分配麥子。”只有“這樣解釋，不但‘庭分’詞義可以理解，而且上下文也可以通讀了。”張涌泉先生在解釋：“庭分”一詞時(shí)，也認(rèn)為：“庭分”當(dāng)作“亭分”，“庭”為“亭”的同音假借字，“亭”為均平之意。(3)筆者不同意《魯釋》和張涌泉先生對(duì)“庭分”一詞的解釋。這里需要指出：此夏田契第五行的“其秋、麥，二人庭分”語，前半句“其秋、麥”中的“秋”一詞，指的是“秋糧”，而不是“秋季”。《魯釋》中的理解是錯(cuò)誤的。民間習(xí)慣將“秋糧”簡稱為“秋”，比如說“收秋”、“分秋”等等，人們只言“秋”，而省“糧”。《張海隆夏田契》為民間租田契約，在語言用詞方面，習(xí)慣上遵循民間常用語是很自然的。筆者認(rèn)為：《張海隆夏田契》中的“庭分”一詞，雖然與吐魯番出土的其他唐代契文中的“亭分”意思相近，但在此并不是“亭分”之誤，也不是“庭”為“亭”的同音假借字。庭：堂前之地也。《詩·魏風(fēng)·伐檀》：“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兮！”。“庭”在此夏田契中當(dāng)有“當(dāng)庭”之意。“庭分”當(dāng)是“公開分配”。“庭分”與“亭分”的區(qū)別，當(dāng)在于“庭分”體現(xiàn)的是“公開、公平、公正”的原則。而“亭分”則只體現(xiàn)的是一種“平分”的意思。可見張海隆夏田契的執(zhí)筆人在契文用詞的選擇上是嚴(yán)肅的。
五、玫圍
此夏田契錄文第8行“與阿歡仁草玫圍”一語中的“草玫圍”，令人費(fèi)解。《魯釋》
（1）《吐魯番出土文書》第五冊(cè)，86頁。
（2）《吐魯番出土文書》第五冊(cè)，81頁。
（3）張涌泉：《吐魯番出土文書詞語校釋》、《新疆文物》1990年1期，第51頁。
未注。貫通上下文意。筆者認(rèn)為：“與阿歡仁草玫圍”一語，可直譯為“與阿歡仁草沒算。”“草玫圍”一詞中的“草”，很明顯指的是“秋草、麥草”。前面已言明“其秋、麥，二人庭分”。剩下的也只有“秋草、麥草”了。秋草、麥草怎么辦？“與阿歡仁就不算在收成之內(nèi)平分啦。”“玫”在這里是“沒”的假借字，因?yàn)椤懊怠迸c“沒”同音。“圍”的本意在這里應(yīng)為“圈”。“玫圍”即“沒圈”。“沒圈”所表達(dá)的意思就是沒包括在內(nèi)。可引伸為“沒算在內(nèi)”。故“草玫圍”可釋為“草沒算”。
六、獲
《魯釋》將《張海隆夏田契》錄文第6行“別錢伍拾文入張”和第7行“別錢伍拾文入趙”兩句中的“別”字判為“罰”字是正確的。將第8行“各捉壹本”的“捉”字認(rèn)為是“執(zhí)”字的誤寫，并舉“天授元年張文信租田契文末所寫“執(zhí)契兩本，各執(zhí)壹本”證之。其實(shí)“捉”字在此是一個(gè)方言用字。“捉”即“握”的意思，有執(zhí)掌之義。現(xiàn)在中原一帶方言中所說的“捉”，即“握”或“執(zhí)掌”的意思。吐魯番出土文書中用到“捉”字的不此一例，阿斯塔那317號(hào)墓出土的《唐趙蔭子博牛契》中仍寫有“各捉壹本”字樣⑴。若細(xì)細(xì)翻閱，在吐魯番出土文書中還可以找到第三例`、第四例。《魯釋》將此夏田契錄文中第9行“獲指□記”的“獲”字，指證為“畫”字是錯(cuò)誤的。將“獲”字釋為“畫”字的同音假借字也是不正確的。
《魯釋》云：“此契錄文第9行‘獲指□記’的‘獲’字，當(dāng)為‘畫’字，所缺之字應(yīng)是‘為’字。出土的吐魯番唐代契約文書末尾，一般多寫這一文句。敦煌發(fā)現(xiàn)的唐代契約文書也有這句話。但書寫時(shí)用字往往不同，有的寫成‘畫指為記’（《敦煌資料》第一輯，356頁，464頁，465頁）、‘畫指為憑’（同前382頁），有的寫成‘畫紙為記’（同前書357頁，391—392頁，394頁等），還有寫作‘書紙為憑’（同前書366頁）的。‘畫指’就是押指紋，其用意和現(xiàn)在的畫押相同。因此，我認(rèn)為這些契文中的`‘畫指為記’、‘畫指為憑’用字是正確的。把‘畫’寫成‘獲’，‘指’寫成‘紙’是同音假借，把‘畫’寫成‘書’則是形似而誤寫。據(jù)此，吐魯番出土的張海隆夏田契契文中的‘獲指□記’，正確的寫法應(yīng)是‘畫指為記’。”為了證明自己的推論成立，《魯釋》還舉出：新疆和田發(fā)現(xiàn)的《唐建中七年（公元786年）蘇門悌舉錢契》文末也寫有“畫指為記”（2），和吐魯番出土的《貞觀二十三年（公元649年）傅阿歡夏田契》文末還寫作“畫指為信”(3)兩例為證。從而得出吐魯番出土的夏田契契文中“獲指為記”的“獲”是“畫”字同音假借的結(jié)論。此契錄文第9行“獲指□記”的“獲”字，是不是應(yīng)當(dāng)為“畫”字。《魯釋》在論述自己的觀點(diǎn)時(shí)進(jìn)行了舉證。但在吐魯番出土文書中，契文末尾用“獲指□記”者不是僅此一例，而是還有“獲指為信”、“獲指為驗(yàn)”諸多例證。例：《唐某人佃葡萄園殘契》：“獲指為□”（4）。《唐張相□等佃田契》：“獲□□□”（5）。《唐杜定歡賃舍契》：“獲□為信”（6）。《唐龍朔元年（公元661年）龍惠奴舉練契》：“獲指為信”（7）。《唐麟德三年（公元665年）趙丑胡貸練契》：“獲指為驗(yàn)”（8）。《唐乾封元年（公元666年）左憧憙夏田契》：“獲指為記”（9）。《唐乾封三年（公元6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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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吐魯番出土文書》第六冊(cè)，180頁。
（2）《敦煌資料》第一輯446頁。
（3）《吐魯番出土文書》第五冊(cè)，76頁。
（4）《吐魯番出土文書》第六冊(cè)，457頁。
（5）《吐魯番出土文書》第六冊(cè)，176頁。
（6）《吐魯番出土文書》第六冊(cè)，273頁。
（7）《吐魯番出土文書》第六冊(cè)，408頁。
（8）《吐魯番出土文書》第六冊(cè)，412頁。
（9）《吐魯番出土文書》第六冊(cè)，419頁。
年）張善憙舉錢契》：“獲指為驗(yàn)”（1）。《唐總章元年（公元668年）左憧憙買草契》：“獲指為信”（2）。《唐總章三年（公元670年）張善憙舉錢契》：“獲指為記”（3）。《唐總章三年（公元670年）白懷洛舉錢契》：“獲指為驗(yàn)”（4）。《唐康辰花殘契二》：“獲指為□”（5）。《唐西州趙某雇人上烽契》：“獲□為□”（6）。《唐候某雇人上烽契》：“獲指□信”（7）。《唐顯慶四年(公元659年)白僧定貸麥契》：“獲指為信”（8）。《唐咸亨四年（公元673年）西州前庭府杜隊(duì)正買駝契》：“獲指為驗(yàn)”（9）。《唐麟德二年(公元665年)西州高昌縣寧昌鄉(xiāng)卜老師舉錢契》：“獲指為信”（10）。《唐某人佃田殘契》：“獲指為□”（11）。這么多的例證，涉及到這么多件契文，同時(shí)這么多契文又不是一人所寫。從時(shí)間上、地域上都有一定的跨度，難道說這些契文末尾書寫的“獲指為記”或“獲指為驗(yàn)”或“獲指為信”都非要改寫成“畫指為記”、或“畫指為驗(yàn)”、或“畫指為信”才是正確的嗎？筆者認(rèn)為：《張海隆夏田契》錄文第9行“獲指□記”的“獲”與上述契文中的“獲指為驗(yàn)”、“獲指為信”中的“獲”其詞意相同。“獲”原本指收割莊稼或收成。《詩·豳風(fēng)·七月》：“八月其獲”。又“十月獲稻”。《國語·吳》“以歲之不獲也，無有誅焉”。這個(gè)“獲”字在這里有“獲得”之意，可以引伸為“得到”。意思是說某契約上面只有“得到”了立契雙方的指印才算有效。“獲指為記”與“畫指為記”和“畫指為憑”表達(dá)的是同樣的意思，只是用詞上不同而已。根本不存在“畫指為記”、“畫指為憑”是正確的，而“獲指為記”、“獲指為信”、“獲指為驗(yàn)”是錯(cuò)誤的。在這里，“畫”與“獲”皆為動(dòng)詞。“指”為名詞。“指”代表的是“指印”。《魯釋》說：“把‘畫’寫成‘獲’是同音假借。”筆者認(rèn)為這是不能成立的。盡管“畫”的讀音hua為胡麥切，入聲。“獲”的讀音huo，為胡郭切，亦入聲。在讀音上有相近之處，但“獲”絕不是“畫”的假借字。對(duì)于前面我們所引證的“獲指為記”、“獲指為信”、“獲指為驗(yàn)”這三個(gè)不同的契文用語，筆者是這樣理解的。“獲指為記”中的“記”應(yīng)該作為“記號(hào)”，可以引伸為“憑證”理解。表示立契雙方已留下指印為證，不可反悔或違約。“獲指為信”中的“信”應(yīng)該作為“誠信”理解，表示立契雙方留下指印以示誠意互信。“獲指為驗(yàn)”中的“驗(yàn)”應(yīng)該作為“驗(yàn)證”理解，表示立契雙方留下指印可以“驗(yàn)證”契約的真?zhèn)巍?/p>
總之，我們不能因?yàn)橥惛袷狡跷闹械挠迷~不同，就懷疑誰對(duì)誰錯(cuò)，就指定誰是誰的假借，中國漢語言詞匯豐富，我們認(rèn)定或考釋某一個(gè)詞所表述的內(nèi)容的時(shí)候，是不能夠離開它所處的語句背景而單獨(dú)地去分析和考察這個(gè)詞的原意、或本意及引伸意的。尤其象吐魯番出土文書契約一類，它既屬于古代文獻(xiàn)，也屬于民間文書，整個(gè)字里行間透著濃濃的“俗氣”，因此，我們?cè)谘芯亢吞剿魉臅r(shí)候，就不能完全按照中國傳統(tǒng)的經(jīng)典文書去對(duì)待。既要看重他“雅”的一面，也要把他從“俗氣”中解脫出來，這就是筆者在研讀此夏田契過程中的體會(huì)。
（1）《吐魯番出土文書》第六冊(cè)，422頁。
（2）《吐魯番出土文書》第六冊(cè)，424頁。
（3）《吐魯番出土文書》第六冊(cè)，430頁。
（4）《吐魯番出土文書》第六冊(cè)，432頁。
（5）《吐魯番出土文書》第六冊(cè)，592頁。
（6）《吐魯番出土文書》第七冊(cè)，272頁。
（7）《吐魯番出土文書》第七冊(cè)，273頁。
（8）《吐魯番出土文書》第七冊(cè)，370頁。
（9）《吐魯番出土文書》第七冊(cè)，389頁。
（10）《吐魯番出土文書》第七冊(cè)，526頁。
（11）《吐魯番出土文書》第六冊(cè)，159頁。
OntheInterpretationofTurfanDocument“ZhanghailongXiaTiaQi(張海隆夏田契)”
Abstract:Afteranalyzingandinterpretationthewords“Xia（夏）,Bian（邊）,She（舍）,Ting（庭）,Meiwei（玫圍）,Huo（獲）”,thisarticleexposesthemysterialveilof“ZhanghailongXiaTiaQi(張海隆夏田契)”.
Keywords:XiaTiaQi(夏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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